國慶假期前一天小妹來電話,告訴我鄰居家的英子病了,是很重的病,“白血病,正在網(wǎng)上捐款”。
英子小我六七歲,或者更多,也或者更少。我對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很多年前,大概幼兒園的時候。之后我離開村子,從中學到大學,最后安家在一座七百萬人的城里。
某年夏天我?guī)鹤踊剜l(xiāng)。兒子在田野里瘋玩時認識了新玩伴小毅,是鄰居家二嫂的外孫。兩個小子年齡相仿,都是最調(diào)皮的年紀,在太陽下跑累了就鉆到二嫂家悶熱的屋里圍著一臺舊電腦打游戲。
聽說英子很早就下學,和村里多數(shù)女孩一樣早早外出打工,后來嫁到同鎮(zhèn)的另一個村子,再后來生了兩個兒子。小毅就是英子的大兒子。再見到英子時,她高高壯壯的,手里牽著路還走不利索的小兒子,已與早年的印象完全沒了一點關聯(lián)。
往后每個假期,兒子一到家都迫不及待地去找小毅。然而年齡漸長,英子的小兒子卻始終在“蹣跚學步”。后來才知道,孩子是先天腦癱。
村里人講,在生小兒子之前英子曾在沿海一家鞋廠打過一段時間的工。“沾鞋的膠水太毒”,所有人都覺得那是她小兒子腦癱的根源。更進一步講,也很可能是她得白血病的原因。
移植干細胞要花一大筆錢,英子的弟弟幫她在水滴籌上發(fā)起募捐。我和小妹還有左鄰右舍都參與了捐助。但是募捐只能解決一部分,多數(shù)還得從親朋好友手里籌措。
英子所在的年齡層,是第二代農(nóng)民工的主力。當代的農(nóng)民子弟,多數(shù)無法通過讀書獲得進城機會,又不甘于像老一輩那樣種田,打工幾乎是他們唯一的選擇。然而身份模糊,工作環(huán)境、工作權益難有保障,使得他們無論在心理還是生理上又格外脆弱。有統(tǒng)計顯示,目前我國患職業(yè)病的半數(shù)以上是農(nóng)民工,而在生產(chǎn)事故死亡的人數(shù)中,90%以上都是農(nóng)民工。
昨天貴州安龍縣一煤礦發(fā)生煤與瓦斯突出事故,16名礦工遇難。14日四川宜賓也有一煤礦發(fā)生事故,被困的18名礦工中13人獲救、5人遇難。
同是煤礦,上世紀90年代末我在大學讀書的同期,兒時一個玩伴在淄博一煤礦打工,某天當班下井后再也沒有上來。
02
難得假期,建國70年大典的第二天,我趕了幾百里路回鄉(xiāng)。一到家便習慣性地走上房后的山坡。山坡栽滿了果樹,秋天果子已摘的干干凈凈,只有滿樹的葉子還在。媽媽見我在房后,神色緊張地招呼“快回來,快回來”。
一進門她小聲說“今早上建軍在果園里被電死了”,我大吃一驚。建軍是村里同輩的哥哥,年紀60歲左右。他早年參軍差一點上了老山前線——他所在的部隊做好動員、準備開赴前線之際,恰好反擊戰(zhàn)結(jié)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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